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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故事对称

跳跳是一名杀手。在他的背包的暗格中,藏有各种可以置人于死地的道具,而且这些道具都不会被地铁的安检设备起疑。有金属氧化物陶瓷做的刀子,压缩空气驱动的刺钉枪,将数十条电鳗串联制作的高压电棒,背面沾有剧*粉末的优惠券,三块伪装成《追忆似水年华》三卷本的板砖,以及一种特制的糖果,平时是圆的,遇到胃酸就能长出具有锋利边缘的晶体。他在隐藏自己的杀气这方面,做的确实相当不错。

可他杀人的手段实在是太拙劣了。他并没有做一名杀手的天赋。暗杀经常会演变成追杀, 成为一场虐杀,现场看起来像是一百个人踩过一样,死者血肉模糊,但没有一处致命伤,死因经常是失血过多或是因为惊恐而急性心肌梗死,或者干脆是长途奔跑力竭而死。通常市场上有名的杀手制造的谋杀案都有自己独特的印记。就像技艺精湛的工匠名家的作品流传于世,收藏家们通过其中的手法来判定其藏品的真伪。可是跳跳因为手段实在拙劣,每一次谋杀都会出现无数不在计划中的突发情况,所以警方一直没有将他犯下的每一次谋杀案联系起来。而且,杀人手法过于精湛也会引来破案手法同样精湛的侦探,而跳跳的凶杀案难看到连片儿警都不愿接手,所以到头来大部分的杀手名家都被捕入狱,绞死在郊外,而跳跳却一直非常安全的逍遥法外,没有留下任何案底。

他只杀那些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因为那些人没有任何用来防卫自己死亡的预言或诅咒或者因果报应机制,所以杀死他们不用担心受到惩罚。跳跳心理上受到的折磨并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而是发自内心的替被杀害的人感到难过。这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同理心,他时不时会想象被杀害的人是他自己的情形。别人用一把刀子戳进他的腰子,自己的双手被反绑着,因为肾脏功能被破坏,连害怕的尿都撒不出来的无力感让他哭笑不得(严格来讲,尿液储藏在膀胱当中,如果在凶杀发生之前膀胱内就储有尿液的话,肾脏被破坏并不影响排尿。这一点,跳跳确实没有考虑周全)。他时不时会想到,这些替自己去死的人们肯定想过自己死亡的情形,他认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满意被一个技术并不是很高超的杀手,以拙劣的手法杀得那样难看。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就 了,先开始会惊恐,然后会愤怒,发现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就会绝望,通常绝望只会持续一小会儿,然后整个人就会释然,那便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一生的最终目的地。自然,每个人在接受死亡的阶段或多或少都希望自己的死亡可以更有意义一些,毕竟死亡是自己一生中很重要的一个阶段,至少和其他部分一样有意义。所以,有许多死者在释然这个阶段,都曾希望过自己的尸一场出色的死亡,能够给他并不十分满意的人生添砖加瓦。但事实上却是,死亡对于世界的意义通常比对死者自己的意义要小得多。世界总有办法让死亡造成的凹陷迅速地被其他东西填满。

跳跳了解这种悲哀。他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想帮助死者能够在这个世上存在得再长一些。所以他尝试着在凶案现场故意留下谜题,以期望媒体能够抓住这些吸引人眼球的线索大加报道,让更多的人注意到这些谜题。民间的侦探小说爱好者们会提出数十种假设,描绘出他们想象中的凶杀案的形貌,在流言蜚语中,必然会有大量关于死者背景的分析,这会使得本默默无闻的死者被更多的人了解和误解,他将以这样的形式在小道消息中继续存在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许死者会满意这样的结局,也许会因为误解而沮丧,但是作为一名死者,他只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局,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来改变。

但他留下的谜题虽然精妙,但就像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具有某种形式美,但仍无人愿意亲手采下。一些还算不错的谜题终究被不堪的现场掩盖过去,一些片儿警也许意识到了,这些谜题是杀手故意留下的,但是看到死者失望的表情,看到慌张打碎的瓶瓶罐罐,看到一场追命从南城延伸到北郊,中途换了不下十种交通工具,最终演变成友谊马拉松,片儿警叹口气,在案件性质那一栏里填上“意外”了事,根本不愿深究。

跳跳也时常会思考自己的人生,就像那些死者一样。一个杀手,做到他这份儿上,到底是算成功还是失败?的确,每一个目标都确确实实死了,的确,他也一直没有被抓住,甚至没有被怀疑过一次。但他是被忽视的,是由于自己技艺拙劣而被警方故意忽视的。他内心中更希望做一个风口浪尖的杀手,就算最终的结局就是绞索,而不是因为敌人的忽视而得以安全生活的小角色。当结果和意愿相冲突的时候,就算结果再好,恐怕当事人也不会满意。人总想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展现自己的控制能力,而对命运的垂青不屑一顾。向命运发起挑战竟成为了 的美德,从人类仰望星空的那一刻起,这种自大就深深的刻在了人的本性当中。

跳跳虽然不满意自己的工作质量,也时常怀疑人生的意义,但他仍然在努力工作着。因为他知道,光冥思苦想这种问题是没有用的。妄谈意义是最没意义的事情。但年之后,他确实没有再杀一个人。年的时候,他杀了 一个人,那个人是他自己。在那之后,他用之前杀人赚来的钱开了一家洗浴城,雇了十几个搓澡工,干起了正当营生。娶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媳妇儿,生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儿子。再之后,开始操心儿子的成绩和手淫问题,还要给解决媳妇儿娘家人的工作,要应付税务局三天两头的刁难。现在是年,这样的生活看起来还没个头。

年的那天晚上,确实出现了两个他。他在墙角蹲着点,等待一个晚归的负心丈夫,手里攥着刺钉枪。刺钉枪的枪管很长,由压缩空气驱动一颗铜钉,射程不远,因为这枪没有膛线,铜钉打出去没有准头。但是如果枪口顶着人的脑袋扣动扳机,铜钉可以轻易地射穿受害者的小脑,造成受害者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跳跳可以从容的换上下一发铜钉,对准心脏结果受害者的性命。他不能像其他杀手那样远距离用狙击枪结果目标的性命,因为那样违反枪支管理条例的狙击枪是不能带上地铁的,不坐地铁跳跳很难迅速的到达目的地,所以跳跳必须用刺钉枪行动,所以跳跳必须躲在目标必经之路的墙角,这样他才可以出其不意的用刺钉枪顶住负心丈夫的脑袋。

就在他 一次检查刺钉枪的气泵阀门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身边有响动。他警觉地望向响动传出的方向,发现在离自己公分远的地方,有另一个人也在检查自己刺钉枪的气泵阀门。那是另一个他。那个他,为了方便区分,跳跳瞬间将他命名为浮浮。浮浮也发现了跳跳,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然后同时将自己手中的刺钉枪对准了对方。

公分的距离对于刺钉枪的铜钉来说,足以射入人体。如果没有骨头挡路,甚至可以射穿软组织,从另一面穿出。但是在这个距离, 枪的准头已经不能指哪儿打哪儿了,铜钉会在空气中翻滚,偏向一个随机的方向。如果只是打到对方的小腿,而对方的铜钉运气好打中了自己的心脏或者脑袋,那么在这场对峙中自己就输了。跳跳和浮浮由于是同一个人,都对运气深恶痛绝,不愿再这关键时刻还要靠天吃饭,所以两人默契地相互走近,互相把长长的枪管塞到对方的嘴里,这样可以保证扣动扳机就能杀掉对方,让两个人的对峙更加公平。由于枪管很长,就算含着对方的枪管,两人之间还是隔了80公分的距离。这个距离在普通社交场合是私人空间的底线,所以这样一个距离对于尚未确定关系的两人来说既不会感到过于冒犯也不会过于疏远,进可攻退可守。这样一个默契的举动让两人暂时安稳地度过了对峙一开始难熬的互相试探过程。

跳跳观察浮浮,发现他就是自己。浮浮就是跳跳身上每一个原子旋转对称然后平移80公分之后的产物。自己面前并不是一面镜子,跳跳想,他不是自己的镜像。浮浮身上文化衫的字母并没有像自己照镜子那样是反的。也就是说,他和自己的手性是一样的,他身上的DNA链应该也是右旋的。进一步想,他体内的酶手性也与我相同,他可以消化我们世界的蛋白质,如果他以后需要继续生活下去,并不会营养不良而生病。如果他是自己的镜像对称的话,那么他可能就要寻找与现实世界镜像对称的动物和植物来吃了。

跳跳松了一口气,替对方感到宽慰。显然对方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两人的宽慰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而随后跳跳就想到,如果浮浮是自己的镜像对称的话,那么由于对方消化不良的缘故,自己在这个世界显然更有资格存活下去,因为自己的手性和这个世界匹配。那么就更有理由将对方杀掉。但对方并不是自己的镜像对称,所以这一条先开枪的理由就站不住脚了。同时想到这一点,跳跳和浮浮的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前一秒还在为浮浮的没有消化问题而感到宽慰,下一秒已经在为失掉了一个杀掉对方的理由而感到失落。跳跳对面前另一个自己的看法微妙且矛盾。从默契的含住枪管还不到两秒,两人心中就同时确定了双方不能都活着,必须有一个死掉。世上最了解自己的就是另一个自己。白色城堡中的“我”和霍加,捷克和波兰的维罗妮卡,他们和她们之间心意相通,隐秘的联系跨越空间和时间。可另一个自己,浮浮,真正出现在面前,却令跳跳感到厌恶和恶心,因为他的出现毫无征兆。自己从未想过也从未期待过世上另一个自己,他认为一共有一个这样的自己就够了,他不想为这个世界负起两人份的责任,活为一个人已经够费心费神了。当时的他还没有老婆没有家庭,根本没有想过为了两个以上的人生活下去。

这时跳跳发觉,自从他们俩见面一分钟以来,他们俩还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双方嘴里塞着枪管,口水有点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开始往下巴进发。枪管含有铝和铁,口腔湿润的环境下发生了电化学反应,金属离子和微电流刺激着唾液腺大量分泌,进一步恶化了流口水的现象。而且这些离子和电流打在味蕾上,让枪管尝起来酸酸的。跳跳的腮帮子有点疼了,下巴渐渐僵住了,都怪自己为了容错率高,能用上不同尺寸的钉子,把枪管口径做的太粗。泛用性提高的后果就是现在略有些狼狈的情形。不过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自己手中的刺钉枪和对方手中的一模一样。跳跳看着浮浮的眼睛,意识到了对方在想的事情跟自己所想完全一样——跳跳抬起眼睛看着对方的时候,眼中因为刚才所想而散发出的懊悔中夹杂嘲讽的眼神被对方完完整整的复制了过去,自己像是在看一面旋转对称的镜子一般。

跳跳完全明白了,他和浮浮之间无须用语言进行交流。跳跳想到的,即是浮浮所想到的。他们思想的内容和时间点如他们的形态一样对称。他们俩在一分钟之前还是同一个人,背负着相同的历史。跳跳相信人的行为是在此人之前的所有历史共同作用的结果,当这个人出现的越晚,他所背负的历史就越大,他个人的力量相较而言就越微乎其微。如果一分钟之前他和浮浮还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那么在接下来的他们刚刚分开的一段时间之内,他俩的想法仍然会完全一致。交流只有在双方有差异的情况下才有意义。这也是为什么完全理性的两个人不存在争执的原因——因为理想中的完全理性只有一个样子。

许多人一生都有一个梦想,找到一个相互理解的另一半,用两个人的身躯过一个人的生活。当跳跳意识到浮浮的想法同自己的想法一致,自己能精确的意识到浮浮思考当中每一个细节的时候,确实有一阵幸福的晕眩涌上心头。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抹掉了本就不太显眼鲜艳的色彩。处在被理解和理解的幸福当中的跳跳和浮浮,含着对方的枪管,眼角向下松弛,全身几乎都要放松地迎接对方而去了。人类是可以相互理解的!抱着这样的信念,两个人都在把枪管从对方的嘴里抽出,自己也感到嘴里的枪管在向外滑动。他现在可以看到对方的双眼,他自小便有的一个想法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滑过,这个念头一定也在浮浮那里出现了。他从浮浮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个隐秘的欲望,想必自己眼中透出的欲望被对方捕捉到了。在被理解和理解的幸福感的催动下,内心的悸动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但他还是被自己对自己的欲望吓了一跳,惊恐的想到,难道我要变成一朵莲花?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和浮浮一起含着枪管憋闷地笑了几声。

连笑声的频率都如出一辙,跳跳马上又感到有些厌烦。必须有一个人死,也必须有一个人活,跳跳和浮浮在心里相互告诉对方。如果 而又可以不 到真正的自己,那么大多数人一定会去尝试一番。另一个自己是 一个杀掉他而不会感到任何愧疚的对象。那么就出现了一个问题。目前为止,两人的思考都是精确对称的,那么他们之间也就不存在勾心斗角的可能性。只要自己想到的,就同时会被对方想到。他们想犯下的 ,都是针对另一个自己,而非自我感受到的那个自己。就算是自己精确的复制品,一旦脱离了自我感知的范围,也会变为十足的他人。两个人的想法和动作运行得一样快,如果真的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开枪,那么两个人就会同时丧命。至今为止的差异也只有站位相差80公分,以及面向的方向相差度。想要是两个人最终的状态产生一死一活那样大的差异,必须从这些微小的差异入手,逐渐把两个人撕开。跳跳和浮浮思考着对策,默契而又亲密无间的同时想办法解决这个困境。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不管是为了跳跳,还是浮浮。

他们俩继续含着枪管观察对方。他们每个人都有两条影子,这样的情形在白天只会出现在有时差的两个国家国境线上的界碑身上,界碑被不同时区的太阳光以不同角度照射。他们身上的两条影子一条来自于月亮反射的太阳光,一条来自于月亮自己本身发出的荧光。这两种光的光谱不同,在大气中的折射轨迹不同,于是从不同的方向照在大地上。太阳光的反射光较为柔和偏暖,荧光则偏冷,对眼睛刺激较大。按照影子来看,浮浮面对的方向能看见的是反射光的月亮,而跳跳能看见的是荧光月亮。跳跳和浮浮想到了这一点,意识到自己和对方都会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月亮确认这个事实,然后跳跳的眼睛会被荧光月亮刺痛而不受控制的眨眼,而浮浮看到柔和的反射光不受影响,能利用这个空档开枪杀掉跳跳。他们都知道这将会是下意识的行为,包括确认月亮和眨眼反应,意识已经赶不及阻止这一切,他们同时在心里说了句再见,同过去的自己挥别,然后任由事情发生了。

在世上另一个自己出现的第五分钟,浮浮枪杀了自己。他看见的是另一种可能的自己:脑干被打穿,失去肌肉控制倒在地上,横膈膜无法工作呼吸停止,只能等着被憋死。到了这会儿,地上的曾经的自己同他彻底撕裂开来,不再是他,而是十足的别人。他无法,也不想知道地上那个人临死前的感受,就算他曾经无限接近那个状态。

他脑中浮现了以前曾出现过的一个场景。那是一个夏天,在他的房间里,浮浮正在整理维护他的杀人道具。鱼缸里几十条电鳗慢腾腾的游来游去,幽蓝色的光在它们开开合合的鳃中闪现。书桌上的烧杯里用弱碱泡着杀人糖果,用来中和上一个死者胃酸的作用,让糖果的晶体刀片慢慢收回去。一边的烧结炉正在给陶瓷匕首制作下一批刀片,炉膛的温度和气体分压要掌握的恰到好处,温度降得太快晶格缺陷太多会让刀刃变得很脆,扎在骨头上很容易断掉,缺陷太少的话又太软,很容易卷刃。跳跳彼时正在往一块板砖上抄写《追忆似水年华》,已经抄到了第二卷。他在抄写的过程中追随着普鲁斯特的回忆在文字中度过了第二段多余的人生,每天晚上在砖块上上演。整个夏天就在砖块上的文字中流淌,夏天快过完了,跳跳的面貌也渐渐有了法国人的模样。

另一个故事不由分说地闯进了浮浮的思绪。那个故事是由一首阿拉伯的叙事长诗改编而成。一个人在正在赶往一个讨论会,却不知道学校的具体地点。他带着护照,迷失在异国的林间小道上,那个学校据称就在树林的中央。在前方的路边两个男人,倚在插在地上的两把长刀上。异乡人上前问路,那两个男人要看他的证件,他把除了护照之外的所有证件,包括这次讨论会的邀请函交给那两个人查看。两个男人告诉他,在下一个路口左转,遇到第二个路口再左转就能到达学校。异乡人继续向前走着,按照那两个男人所说的走,结果在第二次左转之后不久又遇到了那两个男人。他们的刀仍然插在地上,对他说,他们只是想检验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学校在哪里,还是假装不认识,他们这样做是防止不怀好意的人闯进学校。其实学校在 个路口左转之后,在第二个路口右转就能到达。不过由于异乡人走上了他们指的错路,那个学校将不复存在。他已经错失了一生的目标。不过,他们叫异乡人不用太沮丧,他这一生并没有白白浪费,因为至少他的一生完成了一次检验,并非一无所获。这个异乡客没有继续听下去,他现在抱着自己 的宽慰,那就是他并没有像这两个人出示自己的护照,这表明他并没有受到那两个男人真正的检验。不过这也意味着他的一生其实就白白浪费了。不过白白浪费在这两个男人和异乡客那里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异乡客狠狠地嘲弄了妄图嘲弄他的两个带刀男人。不管怎么样,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了,学校是否存在已不重要。异乡客一生的目的也许并不是要找到那个讨论会,而是寻找讨论会的这个旅途。尽管看起来白白浪费了,但在他的心中,他还是感受到了寻找之美。这个故事的 一个场景,也是跳跳在那个晚上所想到的 一个场景。那个异乡客站在树林里的一个湖边,和两个带刀男人一起,凝望着湖水。水中有他们的倒影,自此,浮浮和异乡客的回忆中,那片湖水和那个倒影的细节均已消失,连同学校和讨论会一起,那些东西剩下的只有“在”这样一个可供告别和追忆的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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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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