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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家有个小前院,被搭上棚,变成了阳光房。这不大的空间,甚是有趣。
一个巨大的水缸,在我尚要惦着脚从水缸里舀水的年纪,这个水缸承载了我所有关于水怪的想象。不夸张的说,叫它水缸不如叫它水潭更合适,上面有一层 板,盖住了2/3的水面,剩下的那部分,在一天的不同时间,随着光照的不同呈现出不一样的景致。
硕大高耸的水缸旁边趴着一个半圆形的水池,简易的水龙头站立在水池中央,水池和屋外是相通的,水池流水的通道上,布满了青苔,湿滑滑绿油油,四周长满了我至今叫不出名的植物。阳光房的最里面是浴室,其实也不过是用玻璃和帘布隔离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如果将视线抬高,就进入到我今天要说的重点了,屋顶上高低不等的挂着一个个藤条编制的篮子,大大小小,深浅不一。
每到傍晚时分,姥姥就会将剩菜剩饭、油盐酱醋等分别装入不同的篮子中。一取一挂之间,每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这般规定动作经过了日积月累的洗礼,在心里定格,一种隐埋在生活中的仪式,不庄重不足以被记住。
姥姥说,院子里老鼠特别多,把食物挂起来,老鼠们就够不着了。那高悬的篮子便在我心里有了特殊地位。风吹进,篮子在空中摇曳,带着善意的微笑,携着日子在摇摇摆摆中渐渐逝去。
然而,一只老鼠的闯入打破了篮子的神圣,尤其是一只肥硕的白老鼠。
炎热的暑假,在院子里铺上凉席,躺着看星星,夜深的时候,暑气抽离,丝丝风起,常能听见一声声尖厉的声音,老人说,那是蝙蝠出来捕食了。
蝙蝠喜欢吃什么呢?姥姥说,老鼠是它们的大餐。
那夜,月亮明晃晃如白玉盘,大地被照耀的像个大剧场,虫子爬过草梢,也许还有许多的蛇在穿梭。
我翻身爬起,口渴的厉害,急匆匆跑到前院取水喝,咕咚咕咚几大口水下肚,猛然觉得头顶有影子在晃动,抬头顺着黑影看去,一个篮子正在兀自摆动,这平静的夜,无风,再看看其他的篮子,都在沉睡。这只,难不成有古怪。
我大叫,尖叫声划破夜空。我想,那时候蝙蝠们会不会很兴奋,在尖叫声的余波中,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一阵密集的凄厉的叫声。
就在尖叫声还未完全消散的时候,一团白色的东西从篮子里窜了出来,速度极快的跳到了篮子斜下方的脸盆铁架上,然后一道闪电般滑落到地上,我呆站在原地,双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它一定被我的尖叫声吓坏了,否则怎会如此快的迅速,然而,我还是轻视了它。它在地上猛的回转身体,看见了我。
我生平 次如此近距离和一个夜间穿行的动物对视,那是一个老鼠,大大的老鼠,许多年后,当读到《诗经》中的那篇《硕鼠》,脑子里就是这只挥之不去的大老鼠。
它的身体滚圆,如同一只皮球,后面拖着细长的尾巴,像足了一个超大号的棒棒糖。从耳朵到尾巴尖通体白色,连胡须都是白色的,我想大叫,可嗓子像堵了块泥巴,糊的死死的。
白老鼠定在原地,盯着我,居然朝我走了过来,它大摇大摆,一扫刚才的惊慌失措,仿佛要挽回刚才的颜面。
我蹲下来,它走了过来,离我如此的近,肚子大大的近乎透明,快拖到了地上,我大气都不敢喘,它停下来,抬着灵巧无比的脑袋,来回的打量,脖子上一圈白毛,在月光下衬出一片银光,水缸里水波涟漪,和银光一起浮现出浩瀚的星空。
我问:“你会不会咬我。”
它肯定能听懂,又向前走了一步。我此刻额头开始冒汗,双手合十,忙对它说:“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不对,是你先吓的我呀。”白老鼠站在原地,突然抬起了前爪,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我蹑手蹑脚的回到了里屋,叫醒姥姥,告诉她,咱家有老鼠,白老鼠,喜欢在篮子里玩,一定还偷吃了食物。姥姥拍拍我,“睡觉睡觉,那是月宫的玉兔太孤单,跑下来玩耍。”
篮子依然每天被高高挂起,那只 的篮子里总有各种剩菜,有一次,我看见姥姥还放进去一小碟香油。多年后,我问姥姥,咱家为啥每天都有剩菜,姥姥坐在炉灶边,翻着一片片烤着焦*的红薯,说:“众生都要讨口饭吃,进了家门的都是客。”
这一年清明,我再次回到了老宅,宅子已经荒了,老人作古,篮子还在,残破不堪。风从四面吹来,我站在原地,想起那晚奇妙的对视。
水缸枯竭,水池里铺满了杂草,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顺着声音,我看见杂草中分明有一窝通体透明的小老鼠,它们还没睁眼,懵懂的寻觅着我这陌生人的气味。
我轻轻的退了出去,它们还在,守着老屋,隐秘的守着我们童年的惊奇,月亮升起来了,月光撒下来,姥姥说:月兔要来啦。
---终---
一路如意一路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