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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莱坞电影《盗梦空间》很好地为我们诠释了何谓瑜伽哲学中的“摩耶论”。其基本理念来自于印度的《瓦希斯塔瑜伽》。梦中有梦,梦中继续有梦……于是,问题就出来了: 梦者是谁,第二梦者是谁,第三、第四……梦者又各是谁?常人大致能发现次等的梦者,也就是种种私我。发现含摄越广大周备者,其精神境界也将越高,而圣者却能发现那 梦者,也就是宇宙大我(Self),此宇宙大我涉入了无数的梦境,构成了意识的连续性。奈何我们人类深陷摩耶,无法认清实相。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曾说及我们常人视野的狭窄,其对存在的无知,恰如背光而居的山顶洞人,看到的永远都是真理模糊的身影。到了近代哲人培根那里,此虚幻的假象之理解更深入了一步,不但有洞穴形成的“洞穴假象”,更有“种族假象”、“市场假象”和“剧场假象”等共为四类。但说到底,其实他们还是在说同一件事,即与真理照面的困难。人类生活在自我构建出的观念里面。所谓纯粹客观的、存在于意识之外的世界,这在东方的传统中被认为是错误的,一切归于意识。无独有偶,佛陀之后的年,德国的物理学家普朗克也云:“所有物质皆需借助一种力产生并存在。在这种力的背后,我们必须假设有意识与智慧心灵的存在。这就是所有物质的母体。”
当然,柏拉图整体上还是乐观的,故尚有自洞穴走出而迎向真实世界的希望。然而,若藉着古希腊的理性与辩证法的光辉,这种希望必止步于奢望,因为这种往外走的迷途几乎是注定的。但柏拉图毕竟不失其为深刻,我们也确是穴居者,在世的如影日子,很难摆脱这个神秘洞穴与摩耶固有之捆绑。
印度的《爱多利亚奥义书》云:“一百座铁的城墙包围着我。”(2:5)
中国的庄周则云,“夏虫不可语于冰者,笃于时也;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除了先天的限制,狭隘的一曲之士,更因限于教育,限于心灵之逼仄与观念的狭窄。真理的现身,其难度屹然壁立。
我们的目光能望到多远,我们的精神视野可以扩展到哪里,几乎都是注定的,譬如,我们能走进一朵花,一粒种子的世界吗?能够探索到石头内在的火焰吗?还有,遥远的星辰,以及比星辰更其遥远的他者的心!我们之所视,仅仅是一段极为有限的光谱;我们之所听,仅仅是一段极为可怜的音域。而在短促不居的时间里,我们又如何可以懂得千年大树,和万年化石的生命经验,更遑论地球和宇宙了。
泰戈尔曾云,你的眼界不一定是一粒虫子的眼界,于是,他举玫瑰花为例,你看到的玫瑰花是美丽的,但是你用放大镜看玫瑰花的时候,玫瑰花已经不见了,只是一些坑坑洼洼的物质形态,而虫子看到的也许就是你用放大镜看到的模样;玫瑰的花期在你是确定的,如果把时间的步伐加快到瞬息开合,或者 难凋,则玫瑰也不成其为玫瑰了,而对于有些以亿万年为单位的生命来说,玫瑰的花开花落无非就是白驹过隙,花的形态根本无法呈现,而对于有些生命来说,它的无数次生死加在一起还要短于花开的镜头,那么,这朵娇艳的花儿对于它,还存在吗?
去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岀,人谓"上帝粒子"似是物理学之至域。科学于斯再无力越界。科学者,其惟处理“后秩序化”的宇宙,其实所谓Cosmos,即意味着三极道贯之后的秩序界。而秩序前的存在,神话里谓之Chaos,中国哲学唤为“浑沦”,此乃纯无之域,或曰非有非无域,它却又是万有之母体,一切皆来之于它,老子谓之“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此已含摄非秩序之神界、天界等,科学于斯而穷。故无论西哲之康德,还是印度之吠陀,抑且吾国道家与佛学,皆谓"此不可说,不可说"云云。其实,此神秘域非但在彼之远处,实亦在物际之深处,即"chaos"不但指创世的分界,也是事物内在的分界,每一事物到了深处,都被莫测的黑暗所包围,如同世界的鸟巢围拥着沉黙的睡鸟。这也是"上帝粒子"无法触及的无穷深渊。
如此遐想下去,我们就会越来越吃惊,越来越发现人类曾经的狂妄自大,以及个体常有的傲慢与无知,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是穴居者,而身体是我们先天的洞穴,教育所成的观念则是我们的后天洞穴,就某种意义而言,几乎永远无法走出这些洞穴。除非——除非你成为这个万有本身的整体意识、整体觉知。
从此,在我生命流逝的无数时光里,盖上了你永恒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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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坦伽利《瑜伽经》及其权威阐释
●《吉檀迦利》序二丨泰戈尔与“人神恋歌”的传统
●纪德《吉檀迦利》丨附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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