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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翻车鱼好、好吃吗……”

“……我不知道。”

“那我，可以舔一舔你吗？”

蓝环章鱼趴在礁石上一动不动，时不时吐几个气泡，头发敏捷地抓住周身浮游的小虾，塞进发间的吸盘。这里是她的房间，堆满了珊瑚和小零食。他们的学院足够大，每个学生都能分到一间独属于自己的寝室。

蓝环章鱼又吐出几个泡泡，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抬起手揉揉眼睛，慢吞吞从礁石上爬下来。

今天有一批新同学入学，大家都去迎接了，她是不是也要去帮忙呢？可是，那会有好多好多人……不过，只是去看一眼的话，应该没关系的吧？

蓝环飘出宿舍，抓着门犹豫不决。

“砰——”她听到一声干脆利落的关门声，侧着头望过去，是隔壁的翻车鱼出门了。蓝环眼中闪过一阵微不可察的雀跃，系在头侧的大蝴蝶结抖动了一下。她想要跟翻车鱼打招呼，手抬起到一半，踌躇半晌又放下。

是翻车鱼发现了挤在门板后的她。

“蓝环，你也要出门吗？”

今天没有课，蓝环章鱼会踏出房门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

“是、是呀……翻车鱼要去迎接新生吗？”她小声问。

“不是，我要去图书馆查一下教授课上讲到的新型武器。要一起去吗？”

“诶！我、我吗？……可是我……”

“不用担心，我们去‘可食用零食’的隔座，你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翻车鱼以为她是担心在图书馆不能吃东西。

蓝环微微胀红了脸，低下头回复道：“……好、好的。”

迎接新生这种事，学生会会安排其他人的吧？她不去，也没关系的……

图书馆里有很多浮游生物，一楼还种了很多海藻。可这些都是不可以吃的，它们是图书馆的装饰。

蓝环章鱼吞了吞口水。

翻车鱼安抚她：“忍耐一下吧，我带了很多零食，到了楼上就可以吃了。”一边说一边把游到嘴边的小扇贝咽了下去。

蓝环目睹了一切，却没有提出异议，非常乖顺地点了点头。

翻车鱼挑选的座位是靠窗的卡座，蓝环安静坐在座位上等他。

蓝环章鱼从放满盆栽的窗口看下去。一群新生跟在学长学姐后面，抱着行李东张西望，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有些新生还带了当地特产，蓝环用力嗅了嗅，仿佛闻到了冻鱼罐头的气味。

真是朝气蓬勃呀！

当年， 次来到学院时……她是很胆小的，低着头缩在队伍 面，不敢像其他新生一样四处张望。她一直低着头，连走在她前面的新生是什么物种都没有看清。

走到宿舍楼下时，她前面那位同学的冻鱼罐头从背在身后的背包里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了她脚边。蓝环下意识捡了起来，再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冷冰冰的冰山脸。

翻车鱼手里抱了一叠学校刚发的被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谢谢你，请把罐头放到我背包的外侧。”

“啊……好、好的。”蓝环手忙脚乱地把罐头塞回对方鼓鼓囊囊的背包，可他背包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努力了半天都没放好。

负责分宿舍的老师正在给新生逐一做登记，看到他们两个，眉头一皱。

“翻车鱼和蓝环章鱼，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分到一起吧。”

“诶！”他俩同时抬头看，老师一副“我对你们不错吧”的表情。

蓝环章鱼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女孩子，但其实是没有性别的——所以他们可以分到一起。

蓝环一手拿着冻鱼罐头，一手接过写着宿舍号的铝片——号。她偷偷瞥了一眼翻车鱼，他手上拿的是号。

翻车鱼回看了她一眼。“罐头送你了。”

“真的吗？谢、谢谢你！”

回忆到这里，蓝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冻鱼罐头早就吃完了，但她还保存着那个罐头。

翻车鱼抱着厚厚一摞书回来了。

“暂时只找到这些。”这不是他们的作业，但他喜欢钻研一切他尚未弄明白的事物。

蓝环把一小沓书分到自己这边。“我也看一些吧。”

她抱着书啃了半天，只看了小半本。她对研究没什么兴趣，相比起理论课，她的实战课成绩更好。而且她不是很喜欢狙击。

她把头枕在书上，心不在焉地吃翻车鱼带来的即食水母，很好吃的小零食。眼神漂浮了一会，最终落在对面的翻车鱼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丝质外套，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认真而专注。看着看着，她就有些困了……

蓝环章鱼睡着了，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嚼着水母，腮帮一鼓一鼓的。零食盒被打翻了，几只水母掉在了她头发里。

翻车鱼想帮她换个姿势，她的手臂和脖颈扭曲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可没想到，睡着的蓝环章鱼比清醒时敏捷多了。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她用两手捉住，迅速放到嘴里。却不嚼，只是贪恋地吮吸，好像很喜欢他的味道。

翻车鱼试图把手抽回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把书和笔记搬到这边。他小心翼翼地把睡着的小章鱼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这样会更舒服一点。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对方睡着的样子很乖巧，事实上，她任何时候都很乖。不过偶尔……他曾见过一次蓝环失控的状况。

可能是睡得不太舒服的关系，蓝环的梦境不太美好。

她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梦到小时候被小朋友们推开的场景，大家都不要跟她玩……她从来是乖的，个子小小的，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其实她的身体里蕴藏着*液——流淌的血液和口液都含有剧*。她害羞或受惊时会无意识分泌出*素，不小心就 到身边的人。

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

直到遇到了翻车鱼。

他 次被蓝环无意识散发出的*液弄晕之后，蓝环着急又愧疚，不敢再靠近他。她那时在想，她要失去惟一的朋友了。

翻车鱼在医务室醒来后，看到旁边和他保持着三米距离满脸歉意的蓝环时，只是面无表情地眨眨眼，然后说：“好厉害啊！这是什么*液，我之前竟然没有研究过？”

蓝环呆住了，准备好要说的道歉的话都忘了。这是 次，有人被她*倒之后，没有惊恐地躲着她。而是一本正经地对她说：“看来这是蓝环的隐藏技能呀！”

她咳了一声，呛出一些泪花，笑着回应：“是呢！”

蓝环的 次失控发生在他们练习实物狙击时。

那天老师带他们去了浅海区的练习场，这是水产学院离海平面最近的一个练习场。阳光很足，翻车鱼好像很喜欢，翻着肚皮晒太阳。

开始练习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比预期的更辛苦。需要在几个靶场之间来回跑动，体力消耗很快。而且课上不允许带零食，训练了一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饥肠辘辘了。

蓝环章鱼的饥饿更加明显，甚至翻车鱼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力气去回应。在狙倒第九个目标后，她陷入了无理智的失控状态。

她双眼的纹路反转，由触手组成的发丝不受控制地伸长，体表变成了黑色。她身边的同学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丝毫不觉危险正在接近。直到蓝环章鱼将正在瞄准、准备射击的电鳗举起来，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时，大家才察觉到危险来临，惊恐地四处散开。

电鳗在千钧一发之际放出了全身的电，强电流让抓住他的那条触手瞬间萎缩。电鳗被扔到了地上，手脚并用地逃走了。

有人去通知了老师靶场的异况，在老师到来之前大家都不敢再靠近蓝环章鱼。

蓝环继续搜寻其他可以吃的东西，进食一切她能抓到的食物，靶场的海藻和浮游生物快被她吃光了。终于，她在一丛海藻中找到了一只绒螯蟹——这是靶场的员工。

她头上的触手抓住绒螯蟹，快要把他放进嘴里时，翻车鱼阻止了她。

“蓝环，不可以——放开他！”翻车鱼之前在另一个靶场，他还在喘着粗气，他是一路跑过来的。

蓝环章鱼的鼻子动了动，她在翻车鱼身上嗅到了香甜的气息。触手把绒螯蟹扔掉，抓住了翻车鱼。她想把翻车鱼吃掉时，一片空白的大脑突然闪过了强烈的悲伤。

她只好抱着翻车鱼舔了舔，却不舍得咬下去。

老师及时赶到，给蓝环章鱼注射了镇定剂，让她暂时睡过去。

蓝环清醒之后完全忘记发生了什么，对大家的指责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向所有人道歉。

从靶场的医务室出来之后，蓝环章鱼和翻车鱼一起去餐馆饱餐了一顿。

吃完后他们坐在野外的海藻丛里看夕阳，其他同学都走了，他们不喜欢浅海的环境。

夕阳把海水染成一片通红，蓝环抱着膝盖把头埋下去。“我是不是，又差点 了大家？”

翻车鱼看着夕阳没有回话，随手拽了一把海藻递给蓝环。

“谢谢。”蓝环接过海藻，放进嘴里慢吞吞地吃。心情好像变好了一点。

旁边的翻车鱼闻上去好香。

“那个……翻车鱼好、好吃吗……”

“……我不知道。”翻车鱼正在嚼着海藻，口齿不清地回复。

蓝环章鱼的脸红扑扑的。“那我，可以舔一舔你吗？”

翻车鱼就伸出手，借她舔了舔。

“以后想吃东西都可以借你。”

蓝环章鱼睡醒了，她正对着窗户，可以看见海水被夕阳的余晖映照成一片通红。她想动一动脖子，发现头部枕着一块柔软。

她回头看，看到自己正靠在翻车鱼肩膀上。

翻车鱼看她一眼。“睡醒了？”

蓝环章鱼点点头。“我想吃东西了。”

“我背包里还有水……”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蓝环已经抓住他的手舔了舔。

翻车鱼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总是吃手指呢？”他点了点脸侧，“其实这里的味道更好。”

蓝环眼睛闪闪的。“那以后都可以借我吃吗？”

“嗯。”

蓝环的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凑过去咬了一下翻车鱼的侧脸。

——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