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中作乐,扯扯闲篇儿。
说上海一处因疫情遭遇封锁的小区出事儿了。小区业主群里,大伙儿在为未来几天的口粮发愁,有人说:“居委会就没几个人,要管这么多小区,抗疫都不够人,哪有人管我们吃饭问题。”
此刻有个社牛发言了:“那我们吃什么?吃七楼那个黑人嘛?”
说实在的,这玩笑开得令人不舒服,冒犯拉满,笑点全无,哪儿跟哪儿啊这都。可就在这当儿,人家本家儿回复了:“别吃我,你为什么吃我...”
敢情,人看得懂中国字。不单如此,这位黑人朋友还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发了中文:“我是一个好黑人。请不要吃我,上海”,标点符号虽用得荒腔走板,但好歹意思对了,喜剧效果也达到了。
大城市里有“老外”早就不是件新鲜事了。早年就听过一个发生在北京三里屯的段子,道哥讲的,说有一日他在三里酒醉,信步溜达到了一条胡同,远远听见俩人跟那儿聊天:
“太操蛋了,烟(丫)的,真的太操蛋了...”
“没事儿,哥们儿,不是还有我呢么,不是还有我呢么...”,
道哥走进一瞅,竟然是俩黑人哥们。此刻刚巧酒劲翻涌,吐了一地,刚刚还在哭诉衷肠的那黑人哥们看了一眼,惊了:
“...全,是,板,筋!”
但上海这个小段子,要往大了说,就难免牵扯到一个词儿:冒犯。
脱口秀热闹那阵儿,有句话说:“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这话本身有它的道理,但就怕逻辑思维混乱的人加以曲解。一个好的笑话大多掺杂冒犯的成分,但冒犯本身并不可笑。
这个冒犯,首先可以是自我冒犯,好比「我爱我家」里贾志新钓鱼,鱼是一条没钓着,自个儿掉河里了,回家往沙发上一坐:“那鱼都是冲我面子来的!”,一看就是吹牛逼加自嘲,自我冒犯了,边儿上傅老紧跟着就得来一句:“我听说这钓鱼,一般是在岸上吧?”
也有冒犯他人,甚至相互冒犯。相声里逗哏的挤兑捧哏,就是典型的冒犯他人。郭老师对此解释道:相声都是编的,那你说这故事我编给谁,不能说前排左数第三个那烫头发的大姐如何如何,也不能说我自己,所以只能说于老师。当然了,捧哏的偶尔也还嘴,最不济也得来一句:去你的吧。
但好笑的冒犯,并不包括公众定义下的“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冒犯,或者“多数人”对于“少数人”的冒犯。例如饱汉子嘲笑饿汉子,健全人嘲笑残疾人,直男直女嘲笑同性恋者,这都并不好笑,举个例子:
好比美国这种多种族的社会,由于公众定义下少数族裔既是“少数人”,又属于“下位者”,因而可以笼统地说:*种人/黑人可以开白人的玩笑,白人不能随便开玩笑。有个亚裔脱口秀演员叫吉米欧阳,有一段他上台就说:你们这些高贵的,赚得又多的白人哟…底下一片笑;而至于美国罗永浩级别的白人演员LouisC.K.,本可谓口无遮拦的天花板,也不会轻易开种族主义的玩笑。
但这个事儿还有一层逻辑。
“我凭什么就是上位者,或者我凭什么就是下位者了?”
很多男性不喜欢杨笠,是因为假使我们认为下位者可以开上位者的玩笑,那么女性便处于下位,何以见得?这定位又显然跟性别平权的预设相悖,由此徒生很多矛盾,即便说者本无心,听者被扣上类似普通又自信的帽子,无奈又委屈。
说回这位来自上海的黑人哥们,人家处理得就很巧妙。
“我是一个好黑人,请不要吃我,上海。”
尴尬的气氛由此被缓解——我也不管你是好意还是恶意,所幸躺下,任你随便儿打趣去吧,别真把我吃了就行。
这事儿之后,整个上海都认识他了,相关的产品甚至都开售了。这场玩笑的两位主角后来也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