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先锋诗人北回归线之同行人哑石我与

/哑石

四川广安人,现居成都,供职于某高校经济数学学院。年开始新诗创作。作品集册有《哑石诗选》()、《雕虫》()、《丝绒地道》()、《风顺着自己的意思吹》()、《如诗》()、《火花旅馆》()、《从彤云的悬崖团身坠入镜海》()等。

《我与你》

哑石/诗

▎勾当

这季节,已有两位朋友说:

诗,应写得一意孤行。

这是初春,乌有给我们凉滑的鱼鳞。

划水,何以集中精神?

你听:窗外鸟儿呱啦呱啦,

枝头蓓蕾呜哇呜哇,

对对可人儿啪啪啪……

岂敢素描天上睡梦般映照的事情!

但总有人,喜欢些甜心勾当,

你唇上的绒毛,静如湖光般醒神。

如此春花,云舌含我们热滑的鱼鳞。

(,3,10)

▎锦鲤

三年前,我们在阳台砌个小水池,

养几条锦鲤,如同悬浮空中,

拽来一山晨昏和透镜里的自然博物馆。

楼下小区树丛,偶尔溅起鸟形

石块。梦中航线,抗议我的囚禁,

如暴雨,直接碎裂着水面乌亮的光斑。

“浪荡”不够,不解此一世界,

“苦修”不足,难明彼一方圆。

彼此欣会,如咬合紧密的闪电拉链,

从锦鲤鳞袍褪下——欢愉微漾着

那么真切地捉住鸟鸣的时候,

星宿之力,站在舌尖上悬崖这一边。

事实上,三年前,我还只是一团

无形无状的无物,星云之上,

望见了你那张水池边深埋下去的脸——

在水面摇曳如花枝的万千映照中,

驾驶这飞船,要靠无尽谦恭。

锦鲤呢,烁烁荧屏上,一个隐形图案。

(,1,6)

▎寄语

今日,愿正直者皆有好去处。

集束的玫瑰花。染色花瓣。单薄的

橱窗浸出层层蓝色水雾——

门铃频打响指,妖姬被物流欢畅运输。

写不出诗并不可怕,让人惶恐的

是选不出分量恰切的礼物;

泥,腥味,但看时代的嘴唇吹鼓于土!

今日,愿心慕通灵者皆有异能,

笔筒要闪光:身心的名称,是同一个。

朴素者爱山间溪流,如你如我。

脊椎之蜿蜒中,摸到细小的接骨木,

它缝合,命名梦中白光的漩涡。

但愿,回顾今日,一种低伏的

咆哮,已被幽暗,犁进了语言之中。

玫瑰的今日:对将来某个时辰的回顾。

我活着,便注定有一种爱被禁止,

想到这,耳垂急速分泌出绿色汗珠。

(,2,14)

▎今日,闲

无论何日,你都可闲如今日。

白纸,什么都来不及写的白纸,

出现一条草叶状浅淡云痕,

你知道,这是灵氛静静溢出;

在这里,将那飞逝的瞬刹,停住。

譬如,一遍遍,甩掉譬喻说:

此刻,我只爱你青春欢畅的面容!

至于灵*,则是时光热锅

炒得喷香的葵花籽。她,

曾驻身迷宫的水晶圆盘,与众多

小姐妹攒足簇拥,云影,使

其内部,滋生轻盈的磁悬浮——

现在,我用从未落空的手,

放其于唇齿间,说:嗑开它吧。

容身即储物,镜子,也总有

闲时刻,即使,它曾编织

一世花坞。我说,与之相对,

星群是写过一海岸诗的浪之泡沫,

在空中解开重力绳索的泡沫……

而每次,都有人嗑着隐形瓜籽,

冲你中之我,闷声喊:停住!

我们真的会停住,如同白纸,

仿佛什么都来不及书写;

天上古镜,结一层圆圆的薄雾。

我们,尚未悟出光影中那

同一个名字,如果去抚摸,

就有一副器官温暖涌出:她

重新生长,正如你将我缓缓吞吐。

(,2,14)

▎夜的对句

微雨润物。雾从夜的 处,

夜的缝隙处,拖拽出另一个“我”。

你整夜醒着:刀片立裤兜里。

尚未开始的路,名唤“如何”,

鹰羽呢,顺一根磁力线缓缓滴落。

光液,反旋花茎,捧出远星幽浮。

我知道,我在不断失去“我”,

但有人颇具才华,譬如,

焰丝在墙角的阴影中,雕刻露珠——

动用朝霞之溃败,邀请了青龙、白虎!

(,10,9)

▎闪过

疏风潜木髓,沉云噎江流。

说好的,不见,不见……

细腰野蜂,往日游*,游荡于山村,

而浩瀚数据库,配合喜马

拉雅山囤雪

的山阴,潜艇般停顿……

家园这庞大电阻!在

每人眼眸的

沉默电压中,抽搐——

黑夜垂虹,镜子,扶住万千

虚拟苦。不见!说好的

不见……可为何,一抬头,

迎面,迎面撞上你胸脯的动若脱兔?

(,10,13)

▎别声

凡寂静之人,总有某物与之相称。

一个年轻人,天府广场旁买菜、

走失,你诗行间,瞬间浮现微型漏斗,

或者,一根电线上的雀鸟集中营。

白鹤的名字,缓缓渗出细瘦雪意。

若真存在过,你,就有能力

调动遥远事物通过韵律的舌头发声。

就此,地铁里,悬浮一颗黑色砾石?

事实是:每一瞬,我们,都在与

簇拥欢乐的手臂挥别,忧伤如此之多,

难以计数,以至于它们,落叶般

堆垒起来,成为你越来越暗的肉身。

有时,几乎要拖拽着整个地底,

同语法讨价还价。青年,从裤兜掏出

白陨石,一朵朵追债的银色火焰:

摆鱼尾,刷屏,炸裂于肮脏的水印。

“自由”犁开地表,晚霞的世界

不免哽咽:语法来不及平衡审慎,

以制服眼中碎云。你用体液,暗藏

顿挫、惊慌,以及,野蛮积累的血腥。

竹条筐,菜农的豌豆苗颤摇嫩绿

卷丝,给诗行裹一层薄雾状氤氲。

我们,将在比寂静更深的某处,走失,

彼此遥触,赋形眼眶里釉质的灰烬。

(,2,25)

▎晚餐

一枚煎蛋,一小捧豌豆苗,一撮

午餐剩下的肉丝炒木耳,放在半钵滚沸

汤面中,成就我今日的晚餐——

一个人,端坐餐桌边尽情享用,

入喉滋味响亮,胃里也柔和、温暖。

餐前没有教徒的祷告,更无柳丝

心忧天下的摆拂。吃得那么认真、投入,

仿佛双手已合十,万籁汇聚舌尖。

餐后,把那钵子洗得雪一样白时,

猛然意识到,这吃相,真有点孤身犯险。

(,2,25)

▎微醒

穿过这么多朝代,依然是

一介草民。

家国般体量的痛苦,不断

渗进他身躯,只是这,仍改变不了

周遭事物任何细微的形体——

柳叶。曾学会温凉的橘色沉默。

(并非他的意愿)

应代表新人类,翻新、蜕皮。

那亲人,那一丝丝春风,

那祖国边陲上漫漶而来的各色论证……

夺下锄头!自史官发酸的嘴唇。

挖向……刚刚掩合的黑瞳。

一口冰坩埚,盛满泥土暗哑的熔渣:

雾霖霖,树梢,将尖锐攒紧。

而热,正挖出一眼震颤的红酒水晶。

(,3,9)

▎伏低

我的孤独,不纯。撕开

街角,眉尖攒几何刺猬之流形。

雨珠团身飞坠中忘了什么。

拗断柳枝,截口染春泥的轰鸣。

(,9,30)

▎仿佛醒来

请对每天能醒来保持足够

兴奋。地下车库的微光,

轻旋,阴凉,凝定。

观察,牵丝所有形式的构型,

匀质之 ,逐渐胀起

蜂鸟般悬停的流线形尾翼。

昨夜,当有某物静静涌回,

拜访无名身躯,你我

似乎已然弃绝世界的侧翼……

此刻,睁开的眼睛,无疑是

重新激活的偶蹄类星云,

枝条上,螺旋交互而甜蜜。

我们,经过重置,竟然

保持了凝视彼此源泉的好奇。

花枝牵丝般涌向大街,

抛掷花朵、叶蒂:似相识,

却只可借助鸣叫的触须——

小车钥匙,插在新鲜锁孔里。

(,10,1)

▎我不再给你一个名字

进厨房,煎蛋的平底锅在哪儿?

一支釉质汤勺,淡绿,若放进菜汤,

则不易看出,仿佛化掉了。此刻,

它,在哪里?想想……在此处,

我,还是不够熟悉,不够彻底。

昨夜中秋,厚云遮月盘。手机上

划拉“星图”,笨拙地,见许多

陌生星粒名字……抬头的日子太少了!

宇宙中,某种乌有静静包裹我们,

但人,游荡着,似乎从未“捐躯”。

有时,清扫书架,发现千年前

的名字,卡一粒灰尘,竟如遭电击

——这里,那里,人有各种凹凸,

光线缠绕于幽幽古直,来不及

碎裂中,清点好人的眉眼、枯碧。

但人要学习着抚摸自己,耳蜗

大丽花与足踝飞轮……佚名飨乐图,

摩诘瞥曰:所弹,乃《霓裳羽衣曲》

第三叠 拍……名字,是传说,

而你,躯体正低伏,焐热甘苦一滴。

(,10,5)

▎词的沉默

静静告诉你,譬如

山顶雪,静静告诉你:

我的沉默,沉默。

但它,吸食你晕开的甜,

比用舌尖,轻轻卷起

自我之微粒,多些物喜。

其实,山顶到山腰,

融化的路,并不像人们

想象那样。我想说的,

是蕾丝边的晶芒,穿透

山腰雾岚,围住你

偃卧的碧潭晦朔之枝影。

山那边,垂虹圆直,

可描述的事物都有影子。

间隔着岩石,我们

眼望雨,请出空中蜜蜂

搬运一小罐一小罐

虚无,像搬运热土豆泥。

沉默永不出示想象的

影子,只在弹跳的

光斑上,维系着嗡鸣,

维系着扫除意念之一滴:

当爱禁止我开口时,

肋下生淡绿薄翼之一滴。

譬如,没有你邀请,

我的沉默就什么也不是,

不是从山腰快速沉落

山脚树梢薄雾状的你……

晨曦中,一排树隆升,

朝霞猩红,舞脊椎火炬。

(,10,6)

▎无题

她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她舍不得去睡而正适宜睡。

秋日味醇,月色铺匀偏僻

屋顶上最为“神秘”的白磷。

还有比她身上蛮族的气味

更让人心碎的吗?不,不……

露珠。那个禅杖男人,

此刻微微动了流光的小心思,

像春,仿佛动了一丝,春。

(,10,13)

▎相信

相信圆乎乎少女脸,相信纯洁。

午后街头虚影下,水汽就是圆形的,

而一个时代的黑暗,则是矩形。

为了能使地底下涌起的力量,

咬噬树芯,雕出微颤年轮;

(不咬什么,齿间也会残留枯腥)

更为了,数代望气者广博的无聊,

声声更漏,恰似圆潭深处,

幽缓,但又坚定潜泳的青灰鱼鳞……

无论如何,我们,依然保持了

锥体的形状,并相互辨识。

你从某处来,似乎嘴含一份前生。

对不起,有时候,我会梦见

一个异族少女,正从你瞳孔敲下

鲜红冰渣,而你,一直在寻求感激。

这是街头,地铁,刚刚拱出地表

张嘴哈气,借机吐出你;脚下

盲道,轻轻抬起天际线晚霞的鞭痕。

好吧,就约在圆弧里喝口热茶。

紫亮乳晕的少妇,扭腰研磨点啥吧,

且让鱼和水互漩,忘却彼此伶仃……

(,11,18)

▎混吃等死篇

自从肉体品尝过它的绿垂丝,

我们,就一直把这当成

某件独属于“我”的事业来经营。

唯有你快乐,涌泉方能随心。

毕竟,任何人都将于迟暮的

分解中撒手:斯物闪烁,

至今仍没人配得上那浩渺、逼真!

腥甜柳叶。死,是我的轰鸣。

尴尬的问题是我们都长出了

隆重的鼻毛:长身而起,

引力波弯曲星球幽冷疾速的滑行。

(,10,30)

▎遗产

盆地天气,难得有好光线。

坐在阳台藤椅上,看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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