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文化”的道德批判
作者:曹刚,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
来源:《中国文艺评论》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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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追星是人之常情,粉丝是共同追星的一群人,这些都无可厚非,但饭圈却是一个有道德基因缺陷的圈子,或者说,饭圈是有原罪的。首先,置于饭圈中心的偶像明星只是个“人设”。这个人设是资本、传媒、明星和粉丝等多方互动、包装的结果,偶像的价值凝聚功能和道德示范功能就被消解了。其次,饭圈是因粉丝对偶像的共同喜爱而结成的情感的共同体,但这根“爱”的情感纽带是自然的、依赖性的、异化了的情感,缺乏道德的内涵。 ,忠诚是饭圈的首要德性,只不过这是一种变异了的“忠诚”,是建立在虚拟的情感之上的,只讲立场,不讲是非的愚忠。不仅如此,饭圈伦理还具有某种“部落”伦理的特性。总之,饭圈有“病”,有病就得治,饭圈文化治理迫在眉睫,势在必行。饭圈文化治理实质上是一种道德治理,应该遵循道德治理的内在要求和特殊方式。最关键的是要重塑偶像的道德示范功能,确立平台的道德共识,加强网民的网络素养。
关键词
饭圈饭圈文化饭圈文化治理
饭圈是个有道德基因缺陷的圈子,具有不良伦理精神的饭圈文化不但错误地引导了粉丝们的价值取向,还有损于社会的精神风貌,因此,饭圈文化的治理势在必行。饭圈文化治理的实质是一种道德治理,这需要我们从考察饭圈的形成以及对饭圈文化的道德诊断开始。
一、从追星到饭圈
追星是人之本性,粉丝自古有之,但饭圈是现代社会的产物。
1.追星是人的本性。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理想的我,或者是科学家,或者是明星,或者是艺术作品中的某个人物。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现实的我和理想的我的统一体。现实的自我纠缠挣扎在复杂、多变和紧张的利益关系之中,理想的我则超越其上,引导着人们摆脱各种现实的束缚和限制,放飞自我,成就一个理想的自己,这就有了一种在现实世界中寻求“理想的我”的标志物的冲动,或人,或物,或符号,因此而成为崇拜和效仿的偶像。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赞美孔子:“《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可见,在司马迁心里,孔子便是这样的偶像。说到底,追星不过是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一个偶像身上,从而可以寄托理想,可以肯定自我,实现一种替代性的自我满足。在这个意义上,每个人都有追星的冲动,追星不过是人的本性。
2.粉丝自古有之。追星到一定程度就成了粉丝。到什么程度呢,一是在情感上要达到沉迷的程度。遥想当年,钢琴家李斯特貌美多才,他的演出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粉丝狂潮。诗人海涅为此大惑不解,问询于医生,答案据说是,击中粉丝的不是音乐,而是其才华所释放的电流,女粉丝们是被电晕的。总之,要到“晕”的程度才敢叫粉丝。二是在人数上要达到成群的程度。“粉丝”一词来源于英文Fans,本义自然是“迷”,但其复数形式又表明粉丝是具有情感共振的一群追星族。古代有“看杀卫玠”的典故。《晋书·卫玠传》:“京师人士闻其姿容,观者如堵。玠劳疾遂甚,永嘉六年卒,时年二十七,时人谓玠被看杀。”西晋卫玠由于其相貌俊朗、才情横溢而风采夺人,生生被粉丝们“看杀”。唐朝诗人孙元晏为此赋诗一首:“叔宝羊车海内稀,山家女婿好风姿。江东士女无端甚,看杀玉人浑不知。”这帮看杀卫玠的姑娘们就是粉丝了。
3.饭圈是互联网时代的产物。古有粉丝,却无饭圈。饭圈是粉丝的圈子,但这个圈子是在资本的推动之下,以互联网技术为中介,因为对偶像的共同迷恋而聚集起来的追星族。可见,饭圈的构成要素有三个:一是情感。大家是因为对偶像的共同喜爱而聚集起来,情感是形成饭圈的精神纽带;二是互联网。依托网络媒体与信息技术,粉丝打破时空边界的限制,以虚拟在场之形式在网络中聚集起粉丝社群。在互联网技术发明和应用之前,我们也有喜爱追摹的偶像,但粉丝们所做的不过是默默地收集海报、把偶像大头照贴在床头之类的私人行动。这时的粉丝不过是“散粉”而已。只有在开放的、多元的和即时的互联网平台上,才会把“散粉”聚集成饭圈,并形成追慕偶像的集体行动。三是资本。资本不但搭建了“饭圈”的聚集平台,诸如微博超话、